夜空之下,少女眸色晶瑩。

她靜靜地望著墨臨淵,眼底的紅暈點點暈開。可看著看著,她卻又低頭,陷入了沈默。

因為她不知道,自己要如何開口。

真的,不知道。

「姜兒,你想好了嗎?」

少年的聲音低低地傳來,伴隨著夜風,聽不出喜怒。

可就是這樣溫柔的詢問,卻讓莊姜雙手攥緊。晶瑩的淚滴滑落,那是她的無力,與對未來的,無可奈何。

莊周別過頭去,他甚至不忍,去看眼前的二人。

他知道,無論是墨臨淵還是莊姜,都不願意面對,如今的結果。

如果他一開始不去遵守那些承諾,是不是一切,就都不一樣了?

莊周心裡自責奔湧,也就在這時,沈默了許久的莊姜,木然抬頭,望向了遠處的東方逸。

而她的回望,也恰巧對上了,那雙麻木的眼睛。

那個男人腳踏長劍,衣決飄飄,即便是破爛的衣衫,也掩不住那一身與眾不同的氣質。

本該是鋒芒畢露的寶劍,奈何渾濁的,如一灘爛泥。

多年的未見,他果然,還是這樣。

「我們,能談談嗎?」

在唇邊扯出一抹微笑,莊姜的聲音很輕很輕。

可她知道,東方逸聽得見。

「我們,沒什麼好談的。」

東方逸皺著眉頭,那雙眼睛再也不能被麻木掩蓋,因為看著莊姜,他就彷彿是在看自己的傷疤一樣,夢靨清晰。

因為莊姜身上,有他魂牽夢縈的女子,最深刻的影子。

他喜歡這道影子,喜歡到,願意以自己的名義,來接納這個女孩兒,對靈族承認,他是自己的女兒。

可他卻極其厭惡,厭惡這莊姜身上的,另一半血統。

她是天使與魔鬼的融合。

是他在那場爭奪之中,徹底失敗的證明。

這種痛,無人能理解他。

當然,他也不需要任何人來理解。

「你為了將我送走,可以費盡心機,可以不顧臨淵哥哥的感受,甚至可以放過巫族的仇敵。難道這樣的你,連面對我的勇氣,都沒有嗎?」

莊姜直視著東方逸,將他眼底的痛苦,看的真真切切。

那不止是痛苦,還有逃避。

十年的光影,他依舊是這個樣子,依舊像當初一樣,無法面對自己。

這樣的他,憑什麼攔著自己?

「你!」

東方逸神色鋒利,他一揮手,已有一道勁風向莊姜而來。

可少女靜靜地站在原地,任由勁風襲來,卻連動都不動。

莊周與墨臨淵想上前阻止,卻都被莊姜抬手打斷。

眼看那道勁風便要觸碰到莊姜,東方逸終究還是鬆手,將其打散而去。

面對那雙眼睛,他終究還是,下不去手。

「跟我來。」

三個簡單的字落罷,東方逸率先騰身,向一處院落落去。

莊姜剛想跟上,卻被身邊的墨臨淵,抓住了手腕。少年靜靜地望著她,因為剛剛他問的話,還沒有得到答案。

「臨淵哥哥,你相信命嗎?」

少女對他微笑,那個笑容讓她的面色,蒼白如紙。

她掰開墨臨淵的手,漠然轉身。

而墨臨淵明白,這就是莊姜,給他的答案。

信命嗎?

真可惜呀,他不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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